李升科:假如没有方方日记,还会有网骂么
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老李拿大顶 Author 李升科
假如没有方方日记,还会有网骂么?
李升科 老李拿大顶
〖引言〗
1、该文含共四千三百多字(含引言和文底注),读完大约需要十分钟。
2、该文共分三个层次:
①骂方方的梯次递进的三个原因。
②对方方和她的日记的辱骂,误读在什么地方了?
③网络辱骂是反智主义的弱势“心理补偿”。
3、该文题目还可以拟写为另一个标题:《假如没有方方日记,还会有网骂么?——一个角度的网络心理简析》。为简洁标题,特去掉了副题。
4、本文接受任何理性的批评、指正乃至于调侃和挖苦,但拒绝任何素昧平生的低级辱骂。如有,定以牙还牙。哈哈。
假如没有方方和她的日记,还会骂么?答案是肯定的:会。
①骂方方的梯次递进的三个原因
骂方方无外乎这么三个梯次递进的原因:
一是方方用她手中的笔,以个人的视角真实地记录了武汉疫情期间人们的存在状态,其中有部分文字写到了对基层部门具有监督作用的事情,还有个别的、原因追问上的、浅层次的制度质疑。因此,方方和她的日记“制造”了“家丑”。
假如没有她的记录,这些事情就会淹没在时间的长河中去了,哪还会有家丑之说?从一开始的日记被删除,以及始终伴随着的骂声,可以证明这一点。
二是方方写日记是她个人的事情,不少人也有这个习惯,无可厚非,但她不应该通过微信公号传播出去。传播出去的话,就是“制造”了负能量。假如没有她的主动传播,自己把日记偷偷地放在抽屉里,或者悄悄地掖在枕头底下,不为大众所阅读,就不会有这么多的负能量漫延。其中的意思是,传播本身“制造”了负能量。
三是既然写了日记也就写了,在国内传播也就传播了,但是千不该万不该再拿到国外去出版。她的这个举动让人联想到了三点:一是方方给敌视我们的帝国主义送去了打击我们的“日记炮弹”,二是这个做法损害了支持她的人的心,改变了对她“高尚”的、光辉的形象认知。三是方方虽然不图利,但这是图名的行为,是想去拿诺贝尔文学奖。
仔细看看骂方方的这三个原因,是不是都成立呢?有很多文章从不同角度,分别进行了对应性的反驳或者温和的阐释。
②对方方和她的日记的辱骂,误读在什么地方了?
先说第一个骂方方的原因所存在的问题:
以新闻传播的角度看,这是事实与报道之间的简单关系。其关系是这样,先有事实,然后才会有报道。假如没有事实的话,任何报道都不会发生。
要是硬报道的话会,因为虚假编造必定遭到读者的唾弃。因此,不能说是报道“制造”了事实,而是事实“引起”了报道。
每个人在初中教科书中所学的“物质与意识的关系”,清晰地解释了这一点。
在别的文章里,笔者曾经以手电筒与狗屎之间的关系,说明过这个问题:一个住在没有路灯的、乡村的农民大叔在黑夜出门,为了避免脚踏狗屎,打着手电筒一路照着,照见了一坨狗屎,才能就赶紧绕行。
这时候,你是埋怨狗屎呢,还是讨厌手电筒的光亮呢?你不能把讨厌的对象搞错,不能认为有了手电筒才有了那坨狗屎,更不能说是手电筒“制造”了狗屎。
假如骂方方的第一个原因就是错的话,第二、第三个原因就很难成立,基本上不用再解释。但对于很难成立的、后面的原因,为什么还有人耿耿于怀、甚至是纠结不已呢?这里再费一些口舌。
关于往前推进的第二原因,是方方日记的传播导致了负能量的理解,首先看一下到底负能量和正能量的内涵是什么。
所谓的正能量和负能量,具有很大的时空相对性。提出问题的舆论监督信息,未必是负能量,恰恰相反,会经常起到正面效果;而总是大唱赞歌的信息,未必是正能量,也会是恰恰相反地、起到让人麻痹大意的、导致坏作用的负效果。
举例来说:
小时候听老人讲一个故事:一个被母亲娇生惯养的儿子,因为犯法被处死。临刑前要求见母亲一面,恳求死前再吃一口奶以“感恩”母亲。母亲答应了儿子,掀开衣服,却被儿子一口咬掉了奶头。儿子告诉母亲:要不是一直娇生惯养,何至于到达犯法处死的地步!
而母子恰恰都忘记了,在儿子被娇生惯养的时候,肯定是他们皆大欢喜的、正能量的开心时光。假如当初不给满满的正能量,儿子会答应吗、会开心吗?站在生命终结的终点回望知道后悔了,而当初呢?
恰恰是当初所有的“正能量”,成了儿子最终被处死的最大负能量的根源。
相反,那些始终对儿女严加批评和管教的父母,虽然当时给孩子的、似乎是逢错必究的“负能量”,也不是互相取悦的皆大欢喜,但每一步却是真真切切的成长正能量。
拓展一下看,那些因为经济问题而瞬间断送了政治命运的官员,在身陷囹圄之灾的漫长日子里回望往日,何尝不会幡然醒悟媒体监督对自己避免牢牢狱之灾的意义呢?
其实,客观地、从专业的角度看方方的60篇日记在舆论监督层面上是非常“谨慎”的,甚至是缺少分量的。如央视名栏目《焦点访谈》在报道的选题上,曾经采取“三三制”原则,即三分之一的问题批判性的监督报道,三分之一的正面典型报道,三分之一既有监督又有经验分析的综合性报道。
即使是拿地方媒体的监督力度比照,方方的日记也说不上“尖锐”和深刻。
方方日记仅仅处在这个层面的信息,竟然招致滚滚而来的网骂,这在专业人士看来是不可思议的。
关于第三个“家丑外扬”的问题,首先要看什么是“家丑”,其次是日记能不能到达“炮弹”的量级,帝国主义那些傻子会不会拿“日记”做炮弹来用。
家丑这个词具有很大的相对性。记者同行“秃笔的老萧”在《如此仇视方方,你的弱势不再值得同情》一文中有一个引用,引用的是另一个同行褚朝新先生对“家丑”的分析,把“家丑”的相对性说得很明白。这里也原引如下:
“——如果你认为家丑不可外扬,那你们镇为了征地强行毁掉了你爹在老家的麦田请你不要到处哭诉,因为对于你们的镇委书记来说,那是不可外扬的家丑”;
“——如果你们区出现了区委书记试图强暴女老板的丑闻,你们也都要假装不知道没看见别气愤,因为对你们的区委书记来说,这也是不可外扬的家丑”;
“——你们的市委书记下令清明节前挖掉你们家的祖坟,你们也不要咬牙切齿,因为对你们的市委书记来说,那也可能是不可外扬的家丑……”
再看看方方的日记能不能成为老外的“日记炮弹”。假如稍微了解一点国际新闻传播史的常识,或者全面阅读一下其他国家当下的新闻信息的话,你就会清楚其新闻传播的“媒介生态”。
老外不少国家的媒体,天天盯着自家国内的问题来报道,这是他们的常态。假如你有机会到国外出差或旅游、在宾馆打开电视的话,他们的人民简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。因为,满屏都是记者监督的报道,满大街似乎都是记者监督权力的眼睛。
这样,那些老外们习惯了对本国权力的挑刺、找茬似的信息阅读习惯。你以为方方日记里的那点批评和监督,他们会真的看上眼?把方方的日记视为“日记炮弹”或者“舆论炮弹”,确实太高抬其分量了。
对于方方和她的日记本身之外的辱骂,倒可能会成为老外们能够用得上手的、真正的“炮弹”。因为,老外从那声声辱骂里,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骂人者的某种“心虚”,也看到了那一颗颗玻璃一样易碎的心。
至于方方能不能、想不想以60篇日记获得诺贝尔文学奖,这纯属动机性的推测。说实话,早已在国内自媒体公开发表的日记本身,真的没有太大的分量,这还要看骂人者的“骂力”助推,能够到一个什么份上了。
这与一个记者采写了一篇好的新闻报道,都不想“敝帚自珍”地窝在自个手里、有登载到媒体上分享、并警示大众的目的一样,是无可厚非的。
再一个,你经常连一篇超过一千字的报道阅读完的耐心都没有,你以为那些屌丝老外都是圣人一样地去读方方的书吗?当然,也不排除少部分的例外。
另一个,这些在国内早就传播开的日记,对老外的情报作用早就失去了价值,不能把那些坏蛋看得太弱智。关于这一点,看看那些谍战片就清楚了。
③网络辱骂是反智主义的弱势“心理补偿”
简单地辱骂一个作家和她的日记,作为一个旁观者来看是有些出乎意料的。假如没有方方和她的日记,还有网骂么?为什么呢?
正如开篇所言,肯定会有的。比如可以骂张文宏啊,对于他从医学角度解释的、老美确诊人数迅猛增加说明了其医学发达的说法,痛骂他是汉奸、跪舔、卖国等等啊。还可以进一步挖掘他的月收入、年收入的真、假信息。然后,让一个医学专家忙不迭的辟谣什么的。
在让专家狼狈不堪中,获得一种独特的弱势“心理补偿”,何其快哉!
骂完了老张,还可以再骂老王、老赵、老孙等等。国内的骂完了,接着骂老美、老英、老韩、老日等老外。
总之,一定会找到骂的对象。在这种跳来跳去的骂声中,就完全把视线和精力转移出来,忘记那些真正的责任人了。
为什么会这样呢?原因很多,但由网络阅读所日积月累起来的反智主义,是“功劳”最大的。
选择智慧、排斥反智本来是一个常识,但在某种特殊的状态下,人有不自觉地放弃智慧的本能。在长期的网络阅读的浸润中,人的逻辑认知链条会慢慢地被剪断,然后再逐步地放弃常识思维。
一个人一旦进入反智主义状态,就会关闭脑洞接受新信息的大门,即使是信息超市和观点超市的信息和观点再丰富,也会发生认知上的“非我同类、其心必异”的观点排斥状态。更何况,有的本身就属于群氓。
一个人一旦处在反智主义状态下,经常会明显地表现为这样的信息生存方式:日常状态下,以心灵鸡汤为主,努力地“享受岁月静好”;非常状态下,以打鸡血为主,努力地找到存在感下的“伪自信”。
而在虚拟空间里、在别人不知道自己真名字的情况下,贬低高尚、辱骂崇高所获得的满足感,又往往是最强的。
如辱骂作为医学专家、作家、教师等等身份的人,往往符合这个标准。其效果是:既安全又过瘾,具有拉下崇高、一起在泥潭里滚躺的绝佳效果。
但对于律师和记者辱骂的则少得多,原因是从事这类职业的人,从来不怕事,甚至是没事还找事的主儿,特别难缠,得不偿失。
对于老外的选择,也基本上遵循这个规律。凡是对讲道理、讲规则的老外,往往下口就狠。
对于比自己还野蛮的老外,则是要么忽视、要么以讲道理为主,充分表现为“君子不与小人斗”、“大人不记小人过”的所谓“君子风范”。
换一个角度看,反智主义的本质是“解构”高尚和崇高。“建构”社会的高尚和崇高很难,但是解构掉它的话却很快,也很简单。一旦解构掉,人会长期处在自我的迷蒙中。
比如,有的人可能连一篇文从字顺的记叙文都写不好,却会孜孜以求地对一篇优秀报道鸡蛋缝里挑骨头。袖手旁观医学专家的献身精神,望尘莫及于专家的专业高度,却又对其高尚的行为比手画脚。
通过这种方式,获得一种仿佛自己更伟大的虚幻感满足,而一点都记不起来“见贤思齐”的古训。这些都是正确方向的逆向而行。
假如我们连医学专家和文学作家都可以进行辱骂式的肆意“解构”的话,那么还剩下什么不能进行糟践和破坏的呢?到了这步田地,我们还能够留下什么呢?
反智主义也是一把双刃剑,并不总是指哪打哪。一旦它掉向的时候,对于舞剑者往往伤害更深更大。这不能不注意。
往期推荐:
中国 抗疫 图鉴(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)
孙娟:三观一致必将超越亲缘、地缘关系,成为更重要的人际纽带